重金打造的廣州恒大隊５：１大勝韓國Ｋ聯賽冠軍全北現代隊，創造了中國職業足球的神話。但即便再１０：１勝了日本Ｊ聯賽冠軍柏太陽神隊，甚至拿到了亞洲冠軍，是否就代表中超聯賽的職業化程度趕上甚至超越了Ｋ聯賽和Ｊ聯賽，率先走出了亞洲了呢？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在１４００萬獎金的耀眼光芒下，中國的足球人也必須思考一個問題：金錢化能否同職業化畫上等號？
恒大模式：錢砸出的勝利 被廣告的足球
在亞冠大捷中，恒大進球的都是花大錢引進的外援。四川體育學院教授、北京體育大學博士生導師郝勤認為，亞冠大捷本質是一場錢砸出來的勝利。北京國安足球俱樂部名譽董事長羅寧說：“巨額資金投入足球并不是不可以，但花巨資把曼聯整支球隊買過來，是不是就代表了中國足球的水平提高了？”
體育產業資深業內人士李灝覺得資本肯投錢是好事，“但如果全花在買外援身上，那是飲鴆止渴，更多應該投入梯隊建設”。他認為，目前恒大制造的轟動效應，是因為在正確的時間，花錢“買”到了一場正確的勝利，實現了中國球迷長期以來“克韓”的夢想。
上海體育學院教授、知名體育賽事運營專家劉清早則認為恒大體現了職業化俱樂部的新探索。他說，職業化要滿足三個條件，球員的專業化，機制的市場化及主體的企業化，恒大是按照企業需要和市場規律進行了一次足球營銷，達到了提升企業知名度、關注度和一定的美譽度的考量。
他提出，這種企業行為不應指責，而該積極支持。“有人出錢，總比沒人出錢好。而且它實現了相關利益者都受益，即企業、聯賽和球迷都得到了好處。”
為ＣＢＡ和中網做過咨詢顧問的關鍵體育價值研究院院長張慶分析說，恒大集團投入足球的錢貌似驚人，但實際上應早就進行了財務評估。他們每年都有巨額的廣告預算，只是從中支出一部分投入足球來吸引眼球。亞冠一役，１４００萬元的巨額獎金換來５：１的驚人大勝，意味著全國媒體整版整版的“免費廣告”，投入產出比早就溢價超值了。
但郝勤表示，恒大模式的風險在于足球本身并不賺錢，這里足球成了投資商的廣告，而在一個并不穩定的市場里，這種廣告往往具有短期、集中和轟炸性的特點，一旦廣告效應減弱或消失，資本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足球。
現狀：遠非黃金時代 警惕泡沫崩盤
專家和業內人士普遍肯定金錢在中國足球艱難復興階段的刺激作用。郝勤說：“日本Ｊ聯賽和韓國Ｋ聯賽都經歷過借引進歐美球星提升自身聯賽水平的階段。從經濟角度說，引援是正常的市場行為，提升了聯賽水平也制造了賣點，刺激球市回暖。”
去年運作了皇馬和天津商業比賽的歐訊體育董事長朱曉東表示，目前這種燒錢方式的可取之處在于：“它讓少人問津的中超聯賽重聚了人氣。一批世界巨星的涌入讓中超聯賽身價倍增，令更多的青少年充滿向往，會吸引更多人投入到這項運動中來。”
不過，羅寧認為目前貌似火爆的中超只是來了一次觸底反彈，遠談不上黃金時代。“中國足球本就有廣大的市場。反賭掃黑后，人們看到了公平的足球，球迷的信心因此得以復蘇。”
恒大牛氣，但更多俱樂部的情況遠非球市所反映的那樣火爆。羅寧說：“從國安的經營狀況來看，除球票銷售十分看好外，在贊助招商上仍未走出寒冬，相信大多數俱樂部有同樣感受。而從今年中超商務開發的整體情況來看，也沒有大的跨國集團、大品牌參與贊助，據我們了解，像汽車等品牌仍然在觀望。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殺雞取卵帶來的破壞性后遺癥太大，太深遠了。”
郝勤說，在中國足球目前還很脆弱的市場上，出現如此大手筆的引援和投入，價格遠遠高于價值，泡沫毋庸置疑。他認為這景象恍如上世紀９０年代末的甲Ａ時期，當時瘋狂的燒錢、斗富最終讓包括四川全興在內的一大批俱樂部不堪重負，紛紛“陣亡”。
據媒體報道，如今大灑金錢不亞于恒大的申花為阿內爾卡支付了１０００多萬歐元的年薪，比梅西年薪還高，讓郝勤覺得很不靠譜。“現在是更大一輪的投入狂潮。如果持續這種不理性的燒錢，崩盤只會比甲Ａ當年還快。”
羅寧也說：“２０年來，國安見過不少當時投入巨資的俱樂部，但現在留下來堅持搞足球的還有幾家？”
朱曉東認為，整體來說，職業聯賽和俱樂部需要注意財政平衡。“光燒錢的發展肯定是畸形的，不可持續的。目前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形勢下，金元足球還可以支撐，但隨著中國經濟進入到平緩發展的階段，這些俱樂部將難以為繼。”
未來：一針雞血不夠 持續造血才成
“中超的職業化，不是一針雞血能夠實現的，”郝勤說。他認為中國足球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完善的市場造血機制，因此無法形成良性循環，這就又要回到足球機制改革的老問題上。
張慶說，中國足球從管理層開始就缺乏職業規劃的“頂層設計”，無論是戰略構想還是其具體實施上，都充滿缺陷，這個根本性的問題不解決，光靠資本燒錢的模式持續不了多久。
在羅寧看來，目前中超并沒有建立起良好的商業模式，運營上存在太多問題。比如在服裝問題上，當年南勇用統一招商方式，剝奪了各俱樂部的自主經營權，同這家贊助商簽下了長達十年的合同，而這份合同俱樂部想看都看不了，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權益在哪里。“獲得壟斷資源的這家企業服務意識也不夠，今年春訓我們還是穿著去年的服裝進行的。”
他說，國安投入足球二十年，基本上是把它定位為回報社會的“公益行為”。
盡管對目前中超重金投入的情形表示樂觀，但劉清早也強調，如果不能盡快回收成本，資金鏈有斷裂的可能，要留住資本，就必須讓他們看到回報，而這必須要政府給力。“政府或者說管理部門必須要盡快從管理員的角色向‘服務員’過渡。包括制定一系列的優惠政策、理順體制等，想方設法幫助俱樂部賺錢。”據他介紹，國外不少俱樂部的主場是由當地政府掏錢建設或負責維修的。
另有專家建議，應建立市場準入機制，并實現俱樂部公司化，俱樂部和聯賽的財務監管要同時融入社會大的法律和財稅體系中，構建多層級的監管體系。這樣，中超才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菜園子，也會降低大量熱錢急速涌入和涌出給俱樂部和聯賽帶來的風險。
郝勤則說，中國足球脆弱的市場環境折射了中國市場經濟的不成熟。西方成熟的盈利模式似乎難以在中國實現，比如在歐美國家，出售電視轉播權的收益分成要占據俱樂部收入的一半左右，但中國的現實國情是這部分的收入基本為零。他認為，中國足球職業化的探索將是一個漫長艱難的過程，如果外部環境短期內難以改變，適合于中國足球的道路也許無法完全等同于西方的職業化模式。
來源：新華網（記者 李麗 汪涌 何軍） 編輯：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