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獲的毒品毒資。（龔安 攝）
昨晚7時45分,浦東三林一小區居民樓16樓的一個單元里,一場短兵相接剛剛結束。客廳里雜亂不堪,散落著一袋袋塑料包裝狀如冰糖的物品,還堆放著數十沓萬元一扎的現金。房間里,兩名男子蹲在地上,垂著頭。
這是一起特大跨省販毒案的抓捕現場。案件的起點,是一起不過百克的零包販毒案,案件的終點,卻是整整43公斤冰毒。上海市公安局的緝毒刑警與販毒嫌疑人數月較量,昨夜終嘗勝果。
“有沒有看過電影《門徒》?這批人比那里面的毒販還要專業。”有著多年緝毒經驗的虹口公安分局刑偵支隊政委安蔚十分感慨,“這是我個人碰到過的最厲害的對手。”
昨天深夜,隨著兩位緝毒刑警的回憶,整個案件的偵破經過逐漸還原。
專業對手
今年7月,虹口公安分局緝毒隊獲得一起零包販毒案的線索。案值不大,不過百克,但調查的結果卻讓久經考驗的老緝毒們倒吸一口冷氣:沒有見過這么專業的毒販,這還只是最底層的“下線”,在他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一個毒販?
較量就此展開。從這名“下線”開始,緝毒刑警試圖找到更多與之聯系的人,去勾勒整個網絡。但是這名“下線”始終只跟一個人單線聯系。而那個人也只和他的“上家”聯系,這樣一根“觸手”摧毀不難,但必將讓藏在陰影里的“大家伙”警覺。進一步調查發現,這幾個人之間互為警戒互相制約的關系也讓人吃驚。“下線”出門,暗中必定尾隨一人,一有異常,馬上切斷聯系,并向整個團伙發出預警。但暗中的這個人究竟藏在哪里,一直撲朔迷離。
“空有一口好牙,但卻無從下口。”這是偵查員們的真切感受,無奈之下,大家只能通過笨辦法,在不驚擾對象的前提下,通過大量跟蹤調查,慢慢等待一絲機會。
耐心較量
調查持續了一個多月,偵查員終于找到一個突破口:對象外出使用的車輛都是租來的,為避免被盜,租車公司在車上留下了GPS裝置。專案組趁對象不在時秘密檢查了車輛,從中發現不少寶貴線索,尤其是找到了另一名平行“下線”的聯系方式。
在這個新出現“下線”的身上,專案組又等到了一個機會:他竟然在一次疏忽下,與曾經有過聯系的第三名“下線”打了一個電話。就這樣,耐心換得回報,專案組用了整整3個月的時間,摸清了這個販毒團伙有哪些成員,各自扮演什么角色,運毒馬仔是誰,居住點在哪里,毒品倉庫在哪里。
此時專案組發現,團伙成員都是租車活動,但有一輛極少使用的“漢蘭達”越野車,是購買的。經調查,這輛車的紀錄“干凈”得讓人咋舌:沒有一項違法記錄。
車的購買人是一名女子,偵查員從她的關系人入手,最終找到了她與販毒集團的交集:車是她的一個遠方親戚以她名義購買的。此人姓吳,正是這個販毒集團的老板。
案件至此打開了局面。專案組在等待一個機會:從團伙出貨量來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批公斤級計算的冰毒從外省市運抵上海。下一次交易,無疑是人贓并獲的時機。
長途跟蹤
今年11月24日上午10時30分,偵查員突然發現,“漢蘭達”開出了上海。車上是運毒馬仔劉某和另一名團伙成員。很顯然,他們是去南方交易取貨。專案組決定一路跟蹤,遠程監控整個交易過程。一旦毒品到滬,立即動手將所有成員抓捕歸案。
設想美好,但整個過程卻意想不到的艱難。市公安局刑偵總隊緝毒處副處長葉楓帶隊駕車尾隨嫌疑人車輛一路向南。沒想到半路上忽然下起大雨,雨中追蹤,遠了看不清,近了又可能被發現。一度“漢蘭達”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緊急關頭,上海又派出一批偵查員乘飛機趕赴南方,租了車輛往回趕。終于在一個高速匝道口處等到了目標,并再次銜尾而上。
到了當地后,運毒馬仔劉某獨自一人前往自己租的一間房子,這是他新近物色的毒品倉庫。劉某將此前藏在姐姐家的3公斤毒品取回,放在毒品倉庫里。開始等待交易。
昨天凌晨1時,交易方派了一個人,查看交易環境。3小時后,貨送到,在地下車庫中完成了交易。昨天早上9時,運毒馬仔劉某開始“理貨”。總共43公斤毒品,他把其中的25公斤從拉桿箱中取出,一包包藏在車后保險杠的縫隙里。剩余的仍留在當地。
奇怪動作
早上10時30分,藏好毒品的劉某與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押運人李某開車出發,返回上海。離開時,警惕的劉某在城里兜了好幾圈,又把車開到一座橋上,兩人把身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扔到河里。
“當時我們嚇了一跳,以為暴露了,下一步就是要棄毒了。”葉楓告訴記者,這其實是這個團伙的規定動作。半小時后,車子上了高速,向上海進發,大家才松了口氣。
類似的動作還有不少,比如在高速上,時不時停下車在路邊小便,同時觀察是否有熟悉的車牌。“毒販都有快速記車牌的能力,一塊車牌在身后老是出現,會引起他們的警覺。”這個時候,葉楓只能讓司機先開過去,在最近的休息區等待,等到毒販的車再次領先時,再繼續跟蹤。
跟蹤與反跟蹤的較量一直持續到最后一刻。昨晚7時20分左右,漢蘭達開到三林地區,距離毒品倉庫不過幾分鐘路程,車子放下押運人李某,又開始兜圈子。幾分鐘后,運毒馬仔劉某把車開進小區,上樓與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老板吳某會合。
快速抓捕
晚上7時45分,老板吳某清點毒品后,拿了兩公斤毒品就要出門,一開門就被刑警擒獲,此時馬仔李某在里間將房門反鎖想要處理毒品,偵查員一腳踢開房門將其拿下。數月的經營,漫長的跟蹤,最終整個抓捕過程不過數十秒。
主犯落網,分布在浦東多個小區的團伙成員也同時落網。警方在現場繳獲冰毒25公斤,毒資35萬元,以及用于作案的漢蘭達越野車一輛。與此同時,留守南方的偵查員也將剩余的18公斤毒品起獲。整個行動共計繳獲毒品43公斤,抓獲犯罪嫌疑人6名。目前,此案仍在進一步偵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