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北黃河岸邊陳莊東南,一塊芳草萋萋的荒地,方方正正有足球場大小,四周是成排的白楊樹,地塊中夾雜著綠油油的黃豆秧。8日至10日,來自海內外的百余名甲骨學及考古學專家學者蜂擁此地,考察、尋覓、遐想、論證……一時打破了小村的寧靜。原來,就是在腳下這片黃土下,考古人員不久前發現了一座保存完整的距今3000多年前的西周城址。而這座古城或與傳說中聲名顯赫的姜太公有著極為密切聯系。
姜太公確有其人
提起姜太公,這位商周時期大名鼎鼎的傳奇人物,恐怕無人不曉。傳說中的他,胯下瑞獸,鶴發童顏,文韜武略,協助武王伐紂,立下汗馬功勞,是周代齊國第一代國君。然而長久以來,這位響當當的歷史人物卻只出現在歷史傳說和文字記載中,從未有實質性物證,曾一度讓史學界懷疑其真實存在。直到近年來山東省高青縣陳莊西周城址出土了有關“齊公”的銘文,考古界才得以確認姜太公的存在。而那段塵封久遠、撲朔迷離的齊國開國史,也正隨著考古發現被揭開神秘面紗之一角。
南水北調東線工程的開掘,使花溝鎮陳莊村頭的這塊土地不再平凡。陳莊西周城址的驚人發現,轟動了整個考古界。而南水北調工程也因此繞道而行,不惜為此多花費2億多元。因為,這里埋藏著有關證明姜太公存在的文物證據,還有那個神秘的齊國初都“營丘”的最新線索。陳莊西周城址也因此被評為2009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
在陳莊西周城址發掘中,首次出土了帶有“文祖甲齊公”等銘文的銅觥。考古界資深學者一致認為,這一發現,確認了傳說中姜太公的存在。“齊公”即文獻記載封于“營丘”的齊國第一代國君姜太公。根據金文通例,凡是“公”前加國名的,都應該是這個國家的第一任國君。
“周王朝建立之后進行過大分封,對齊國的考古、齊文化的探索,幾十年以來只是圍繞著東周時期的臨淄都城來做工作,西周時期沒有太多的線索。”
北京大學夏商周斷代首席科學家李伯謙說,城址內兩座甲字形大墓的發現,不論墓主是齊國早期國君,還是有學者推測的土著豐國后裔,都將由此揭開齊國開國的秘密,復原商周之際這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九層祭壇為誰而建?
經過精心發掘,一座奇特的古城址出現在世人面前。四方形的夯土城墻高約十米,四周深溝環繞,全城只有一個南門,其防御性質十分明顯。但城內發掘出的卻是14座大中型墓,及周代刻辭卜甲等。其中,有兩座一條墓道的甲字形貴族大墓,其墓主身份無疑是諸侯身份。而兩組四馬一駕殉葬馬車的出土,也符合天子駕六、諸侯駕四的周代葬俗制度。
這座陳莊西周城址,是山東地區迄今為止發現最早、最完整的西周城址。考古人員發現,在靠近南門中軸線上發現一處九層夯土祭壇,內圓外方、方外又有圓,環環相套疊,在夯土中芯有一羔羊般大小動物遺體。但對于這個祭壇,是諸侯用來祭天,還是用來祭祖包括姜太公在內的齊國祖先的呢?考古界頗有爭議。
山東省考古專家、文字學家王恩田認為,陳莊西周遺址發現的兩座甲字形大墓,證明陳莊遺址應是都城,而不是邑。古代劃分都與邑的標準是宗廟的有無,而不是城墻的有無和城圈的大小。《左傳襄公二十八年》記載,“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正因為沒有城墻,所以武王伐紂,于甲子日一個早晨便攻陷了殷都。
對于城址內發現的夯土臺基,王恩田說:“我認為這就是天壇。有學者不同意叫天壇,認為祭天是天子的特權。但任何制度都有一個產生、發展與消亡的過程,祭天是周人的創造,應是周穆王后有的,而齊公建壇時還沒有這個規定。而這個遺存之所以完整保存到戰國時代,歷經幾百年而不壞,車道繞而行之,說明非常受到重視。”他甚至推測,屈原作為楚懷王使者到齊國時,應該能夠看到天壇。所以,屈原才有《天問》之作。
姜太公所建“營丘”何在?
作為周王朝開國功臣姜太公的封國,曾經繁華一時的齊都臨淄聞名遐邇。但定都臨淄是距周初始封近200年之后的事,之前齊國的始封地及早期都城在哪兒,考古界一直在探尋。
王恩田認為,高青陳莊古城就是齊國初都“營丘”。《齊世家》說,齊胡公靜由“營丘”遷都薄姑,齊獻公又由薄姑“都治臨淄”,高青陳莊古城應是胡公靜以前的齊國故都“營丘”。
與會資深學者對陳莊遺址的年代和性質經認真討論后認為,發掘資料證明陳莊城址始建于西周早期晚段,廢棄于西周中期晚段,是一座新建城邑,與齊獻公遷都臨淄(公元前851年)的時間相吻合。大家初步認為,高青當是姜太公始封之地,陳莊西周城址早期考古成果表明,這里曾作為一處齊國政治文化中心城邑使用,中晚期后成為姜氏齊國諸侯的墓葬陵區。因此,可以初步認定,陳莊西周城址當為姜太公所建齊國初都“營丘”城,或“營丘”故城就在這一帶。
陳莊城址的重大發現打破了學術界對“營丘”所在多年的困擾。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所研究員、中國殷商文化學會名譽會長王宇信認為,海內外專家學者對齊國初期都城所在地進行了多年的尋覓與爭論。陳莊遺址的發現,14座大中型墓葬的發現,為“營丘”在陳莊一帶確定了坐標點,提供了重要線索和努力方向。目前,發掘面積只占整個遺址面積的1/8。相信隨著更大范圍的考古發掘,這一地區還會有更大的發現。
